欧盟危机与英国的“囧途”

英国首相卡梅伦23日发表演讲，直接并强硬地阐述了英国对欧盟立场，开出自己的“点菜单”——单一市场、多种货币、不进行政治一体化，并宣布如果赢得2015年选举，将由全体英国公民投票决定英国在欧盟的去留。

英国即便公决，最早也要到2017年年底。基于英国在欧盟的既有利益，英国工商界普遍认为退盟对英国意味着灾难，三个主要政党内部意见分歧。鉴于此，卡梅伦把决定权交给全体公民来决定，可望平息国内政治纷争。

卡梅伦的演讲，表达了英国对非欧元区国家遭受欧债危机拖累的不满以及对欧洲一体化进程可能损害英国利益的担忧。而往更深层次追究，恐怕关联到这样一个更重大的问题：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欧洲与世界，正在发生大变革大调整。当此转型之际，英国如何定义自己的未来？如何重新确定自己在欧洲、在西方、在世界的位置？

金融危机之前，国际媒体通常把英法德并称为欧盟的“三驾马车”，其中，欧盟经济决策的主导权主要由法德把握，英法则共同掌控欧盟的政治和防务。金融危机之后，特别是欧债危机爆发以来，经济成为压倒一切的议题，“三驾马车”的提法逐渐消失。

无论如何，面对危机，经历过去一年的挣扎犹疑，欧洲大陆现在抱团取暖的决心十分坚定，而自从美国结束单边主义路线，从阿富汗和伊拉克撤军并转向亚洲再平衡之后，英美特殊关系就被严重弱化，英国在美欧之间的“桥梁”作用已不显著。在当前欧洲以一体化为手段应对欧债危机的进程中，英国的处境更是怎一个囧字了得：欧洲如果成功摆脱危机，袖手旁观的英国必然被进一步边缘化；如果失败，那么英国脱离欧盟的可能性将倍增。

英国之囧还在于，二战结束60多年来，英国一直依赖英美特殊关系维持和提升自身的地位，但如今世易时移，这一特殊关系的“内存能量”已经严重不足。更何况，在欧洲，英美特殊关系本来就经常诱发英国与欧盟其他国家的矛盾，使英国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被视为“麻烦制造者”，是英国争取主导欧洲角色的障碍。

卡梅伦演讲前，欧盟委员会副主席雷恩警告说，欧盟不可能放慢一体化改革步伐，英国必须选择在欧盟扮演的角色，是踢中场还是坐板凳当替补。“如果我是英国人，”这位前芬兰国足队员说，“我肯定宁愿踢中场而不是待在一边当替补，坐在板凳上永远不会进球得分。”

雷恩的比喻实在形象，听在英国人耳朵里也实在苦涩。高高在上的仲裁者、引领前行的“三驾马车”，均成明日黄花，如今的英国在欧盟难道连踢前场的位置都失去了吗？

无论外交、防务还是经济，英国与欧洲大陆相互借重符合双方利益。由于欧债危机引起“疑欧”“疏欧”情绪增强可以理解，但设定公决退盟这样的要价底线，势将招致欧陆邻居的更大反感，不论能否“点菜”成功，都可能导致英国在欧洲话语权继续下降。

不论国际地位如何变迁，约翰牛始终保持自己的处世哲学——“只肯生活在正要到来的五分钟里”，不轻信任何美妙的愿景。几个世纪以来，务实一直是英国外交政策的准绳，英国只肯随机应变，决不肯把自己命运交由他人掌控。面对欧陆及美国的不满之声，英国实有难言苦衷。

英国早已失去领导世界的角色，金融危机后主导欧洲的角色再遭弱化，调整欧洲政策和全球政策，重新定义自己在欧洲和世界的未来已经势在必行，卡梅伦的演讲只是一个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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